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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戏剧翻山越岭而来:一次乡村戏剧课

更新时间:2025-12-19 16:00  浏览量:2

刘晓邑和团队的排练方法核心是游戏。(受访者供图)

从丽江出发,汽车在公路上颠簸了四个小时,窗外只有青山绵延。触感实验室的创始人、戏剧导演刘晓邑和团队成员,又一次来到了云南省丽江市华坪县的温泉村小学。2024年与2025年初夏,触感实验室两度深入此地,开展为期七天的戏剧工作坊。

这两次深入山村的戏剧实践,成为系列纪录片《但是还有戏剧》的第二集,于2025年11月播出。

刘晓邑的第一感受很直接:“啥都没有,只有一个小学校,都是山,然后一些村庄,物资想进去都很难。”学校嵌在山坳里,孩子们来自各个民族,不少人的父母一方远赴他乡打工,留下他们与老人守着这片土地。不过,孩子们几乎人手一部手机,夜晚被窝里亮起的屏幕,是他们窥探外界的主要窗口。

温泉村小学的校长和教师都没接触过戏剧,刘晓邑迅速调整策略,不提“戏剧课”,改称“表演课”,大家才稍稍有了概念。

当戏剧工作坊以游戏的方式拉开序幕,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学校空地上浮现。没有剧本,没有精致道具,只有旧纸箱、碎布头和孩子们即兴的言语、歌唱与身体律动。那些在山野间奔跑长大的孩子,于戏剧中展现出的松弛、天赋与情感深度,远超出刘晓邑的预期。

“他们比城里孩子要聪明一些,天性保持得更好一点。”他观察到,体育课上跳着本民族舞蹈、唱着山歌的孩子们,将那种与生俱来的节奏感和身体张力,毫无障碍地带入了戏剧游戏。这种鲜活,与都市儿童在规范训练下常有的拘谨,形成鲜明对比。

在刘晓邑看来,这并非偶然。“自然环境就是最好的教育,蓝天白云;在城里生活都是钢筋混凝土,都是建筑结构。”他认为,那种“天为被地为床”的自由生长,保护了感知与表达的灵光。

2025年5月,几个孩子在山间重演《养鸡场的故事》。他们的家人坐在不远处。五年级的刘玉恒扮演想去看海的小鸡小蓝,他的妈妈看着,嘴角忍不住上扬,眼泪也淌了下来。她没想过,儿子“还能够去表演这些”。

当孩子们谢幕时,那种混合着羞涩、骄傲和兴奋的光芒,清晰地写在每一张小脸上。刘玉恒忽然喊道:“妈、外婆,我在演着戏剧的时候,我得到了个启发,从今往后,我说到就要做到,做不到,啥子都不是了。”

在这里,戏剧剥离了都市剧场里的一切附属,回到了最本真的状态:一群人,一些随手可得的材料,一个共同想讲的故事。刘晓邑和他的触感实验室从上海来,带着一套自称简单的方法,试图在山村里,播下一些不同的种子。

“看见即是疗愈”

没有复杂的自我介绍,戏剧工作坊的破冰由设计一个动作,所有人跟着做开始。在孩子们的哄笑与笨拙又兴奋的模仿中,隔阂开始松动。有个害羞的女孩叫李诗蓉,虽然说话的声音和做动作的幅度始终不大,但她的脸上逐渐绽放出笑容。一名学校老师回忆:“那天下午孩子们都敢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来表现,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了。”

真正的核心,是邀请孩子们创造自己的一个小故事。他们用彩色笔将给定的元素自由画在纸上,编织它们之间发生的故事。一个女孩画下“无敌大”机器人,想象它把小猫一脚踩死了。刘玉恒举着画了白饭、糖、怪物、牛屎的画,向大家分享了“干啥啥不行,吃屎第一名,结果他永远变成了粑粑”的无厘头故事。

个人创作之后,魔法般的“揉故事”环节开始了。一个小组五个孩子,把各自画着不同故事的纸片放在一起,七嘴八舌地讨论,试图把这些毫不相干的画面 “揉”成一个合情合理的新故事。刘晓邑解释,“其实就是我们小时候的看图说话”。

更具挑战的一步,是将这个“揉”好的故事,连图带画地送给隔壁小组。隔壁小组看不到任何文字说明,只能对着这张抽象的图画猜测,最终编织出一个全新的、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。

当故事和角色在争辩与笑声中诞生后,孩子们开始将它们演出来,接着亲手打造故事中除了他们以外的演员——偶。材料全是就地搜集的废料:旧纸箱、矿泉水瓶、植物的秆、红色和蓝色塑料袋、乒乓球拍……

对于许多孩子,戏剧无意中成了一个情感出口。刘晓邑在一次“小船故事”的情感练习中,让孩子们想象自己站在海边,看着载有爸爸妈妈的小船渐渐远去。“风可以带一句话给他们,你们想说什么?”

刘玉恒说:“我也想跟着你们。我也想跟风一样,随时随地能看她。”李诗蓉说:“爸爸妈妈,回头看看我。”

孩子们心里的话被大喊释放,旋即消散在风中。这一环节结束后,同伴们都在田间玩耍,一个名叫杨兴垒的孩子,久久没有走出情绪,独自徘徊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刘晓邑走过去抱住他:“想哭就哭。”

“他们憋太久,太需要说了。”刘晓邑观察到,只要创造一个安全、不被评判的环境,孩子们很容易打开内心。“看见即是疗愈,”他相信,“我看见我的伤痛了,它就是被疗愈了。”

李诗蓉在戏中扮演小鸡小红,她是小蓝的好朋友。在拥抱练习环节,她和刘玉恒起初身体僵硬,在刘晓邑的引导下慢慢抱在一起。随后,其他所有小演员都尝试了拥抱彼此。“拥抱能消除对身体的障碍和隔阂,让他们更相信这个团体。”刘晓邑说。

变化是细微而确切的。一年后再见,刘晓邑发现孩子们“表现得更自然了,更游刃有余了”,“自主意识更强了”。本校老师也察觉,上过戏剧课的班级在情感表达、语言表达上比其他班更强。

但刘晓邑也有悲观的一面:“我有时候觉得,他们上完我们的课,可能会觉得世界更不公平。”他停顿一下,“但这未必是坏事。他们可能因此更想变好”。而刘晓邑对孩子们的期望,并非简单的“走出大山”。他对他们说:“你们总有一天要走出去,但也总有一天要回来。家乡就是最好的地方。”

对于孩子们而言,戏剧打开了一扇窗。(受访者供图)

“戏剧就是游戏”

面对“导演老师”和“戏剧”这些陌生词汇,温泉村的孩子们起初是腼腆而困惑的。望着讲台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,刘晓邑说:“扔过沙包吧?打过篮球吧?戏剧就是游戏。”

他和团队带来的方法,核心便是“游戏”,目标是建立一种“不评判的安全感”。

“我们的方法是启发式的,老师以提问的方式带领孩子去排练,”刘晓邑解释,“没有必须演成什么样,只要参加这个游戏了,本身就是好的。”他们刻意摒弃了标准答案和严苛的考核,因为“对于启蒙阶段来说,让他拥有自信是最重要的”,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,都需要建立“我可以参与、我有权利参与、我喜欢参与”的信念。

这种理念也清晰地体现在触感实验室与城市学校的合作中。在杭州云谷学校,他们开设了为期一学期的音乐剧和木偶剧课程,课程分别针对不同年龄段,贯穿整个学期。授课老师王佳璇观察到,在宽松、容许尝试与犯错的氛围里,孩子们逐渐能“无限地发挥自己的表演创造力”。最终的汇报演出上,孩子们站在台上自信地释放自己,台下有小观众在报幕时就兴奋地喊:“好玩儿的来啦!”对他们而言,戏剧不再神秘,它就是身边一种“好玩儿”的游戏。

然而,刘晓邑对戏剧教育的保护性有着清晰的边界。触感实验室每年寒暑假开办的儿童戏剧营,最低参与年龄设在4-5岁,内容也严格限定在体验与游戏。“我们的设计就是不让他们上台演出,这是最好的保护。”面对许多家长让孩子登台表演的期待,他常常需要解释。

刘晓邑见过城市孩子因过早经历掌声与关注而产生心理落差,难以回归日常生活,到了需要心理咨询的程度。“情智太小被打开不是一件好事。小时候还是要把身体搞好,才有更大的能量承载外来的精神压力。”

对于城市孩子,戏剧扮演的角色更接近于一种压力的出口。“城市里的孩子我觉得挺……表面物质丰富,其实极其空虚。”刘晓邑认为,他们如同被关在笼子里,戏剧和艺术活动,是释放天性、短暂回归自然的一种方式。

这种实践反过来也滋养着创作者。刘晓邑坦言,教育对他是一种反哺,影响着他对于人、社会与阶层的理解,让创作“不再是那么简单、非黑即白了”。与孩子们接触的每一天,都是学习,“他们身上有很多非常宝贵的细节,是我们成人丢失掉的那种无畏的精神”。

触感实验室在云南省丽江市华坪县的温泉村小学。(受访者供图)

“梯子”搭好了,然后呢?

镜头之外,当七天的工作坊结束,团队离开,山村复归寂静。刘晓邑很清楚这种短暂介入的局限性。“我的力量太渺小了。”他说。触感实验室曾尝试主动联系云南其他乡村学校,提出公益授课,但电话那头多是婉拒或疑虑。

能与温泉村小学合作,已是难得的机缘。工作坊期间,一名本地老师全程跟课,后来尝试将一些环节融入语文课堂,带领学生排练课本剧。种子算是播下了,但它将如何生长,能否经受住时间与现实的考验,没有人能给出确定的答案。刘晓邑点出更根本的难题:仅凭类似他们这样的小团队,“能解决多少个学校?”

“我们去一次花十几二十万的交通、设备费用,不是所有团队都能拿出这钱来的。”这份事业浪漫的表象之下,是持续的投入。

在上海闵行区,触感实验室的亲子驻演剧场已运营了四年,一年上演超过1500场儿童剧。都市的商业演出与乡村的公益工作坊,在刘晓邑这里构成了一个脆弱的共生体。没有前者,后者难以为继;仅有前者,又背离了“让更多没有戏剧的地方能够有戏剧”的初衷。

他认为更可持续的解法在于机制:“对师资进行更好的培训,或者艺术家进驻到这个村子里来进行两三个月驻地创作。”他提及英国的一些做法:艺术家若想去院校任教,需先在社区服务满一定年限。这让艺术资源得以流动起来。然而,国内“没有这方面的政策”。

对于温泉村的孩子们而言,戏剧打开了一扇窗,但刘晓邑也清醒地意识到,窗外的世界并非坦途。他试图为他们可能出现的“不公平感”寻找一些现实出路。他们与校长沟通,有天赋或兴趣的孩子,毕业后可以到触感实验室学习舞台技术。“这些技术工作对他们来说是能上手的,能快速解决就业问题。”他们计划追踪这些孩子,在孩子们考学时,提供报考技术类学校的建议。

有的孩子展现出强烈的表演热情,刘晓邑的回应鼓励与务实兼备。“可以!非常好!你可以的。”紧接着,他会告诉对方现实的起点:从群演、跑龙套做起,“也比他在大山里种地要挣钱”。刘晓邑甚至设想,那些有组织能力和开拓精神的孩子,未来或许可以回到家乡,开个培训班,让当地也埋下一颗艺术的种子。

在第二次工作坊中,刘晓邑选择带孩子们排演《养鸡场的故事》——那个关于一只不想下蛋、执意要去看海的小鸡的故事。“他们长大了,需要这个故事给他们带来的力量。”刘晓邑说,他希望这个故事能告诉孩子们,人生可以有“不被世俗的声音所牵绊,往外多走几步”的勇气。

汽车再次发动,驶离群山。刘晓邑不知道这些孩子里,最终有几人能真正“看到大海”。

刘晓邑说,他们带给孩子的,是“一种认知和一种眼界”,是“了解自己的工具”,是“一些梯子”。“你只能把梯子给他搭进去了,你不能帮他走,你只能让他自己搭建起来,人还有自己的命运。”而戏剧,仅仅是众多可能性的其中一种。

​南方周末记者 朱圆

责编 李慕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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